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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個叫做張三營的牲畜皮毛交易市場，位于河北省承德市隆化縣，2010年，這里的交易額達到16億元，已經成為華北*的牲畜皮毛交易市場。

　　按照往年的形式，一進入臘月這個市場上就應該沒多少人來交易了，可是今年的臘月卻和往年不同。今年臘月初四，這里聚集的牛達到了近千頭，而且很多養殖戶都是趕著車要把自己的牛脫手。

　　村民李文軍：現在這牛少，價格上不去，飼料成本太高，養的太少。10戶得少個3戶左右。

　　記者：牛今天賣到什么價？

　　村民李文軍：這樣的牛現在才6.9塊錢。

　　村民魏山：老百姓肯定積極性就下去了養牛。

　　記者：養牛積極性下去了？

　　村民魏山：價格賣不上，積極性不就下去了嘛。

　　記者：你說50頭怎么了？

　　村民魏山：養50頭，我意思是他不掙錢，你不想養，他出去打工了，婦女在家養三頭、兩頭頂多了。

　　市場上賣牛的多，但買牛的人卻非常少。這個人叫趙子澤，是張三營牲畜市場的老板。市場上來賣牛的農民都說現在養牛不賺錢，而他卻在瘋狂買牛，要繼續養下去。

　　趙子澤：我聽聽多少錢？少多少錢不賣？二哥咱倆也就一句話。

　　農戶：痛快就跟你說了，就這么著了，行不？

　　趙子澤：痛快就這么著行不？六千七，ok要了！一句話就成，甭廢話，磨嘰沒意思！

　　記者：是不是又買了一頭？

　　趙子澤：又買一頭。

　　旁人：那個好。

　　趙子澤：哪個？走！

　　趙子澤買牛，似乎一點都不在乎現在農民養牛不賺錢的顧慮，而且出的價還比市場價平均每斤高一兩角錢，開集不到一個小時，趙子澤買下的牛就超過了他的預期。

趙子澤：四十多頭。

　　記者：四十多頭，算多算少？

　　趙子澤：要按現在這個市場來說，四十多頭做夢都沒想到今天能買四十多頭牛。

　　記者：咋做夢都沒想到呢？

　　趙子澤：這兩天冬季冷了，根本就沒有那么多牛源，今天我來了，一看我有福氣把他們都帶來了。他們知道我來，就都來了，這牛就多了。

　　趙子澤買牛也算是行家里手了，牛的買賣是按頭出價，每頭牛有多重，完全依靠買家的眼力。

　　趙子澤：這牛1060斤，1060斤。

　　雖然好幾年沒來市場上買牛了，但是趙子澤對自己買牛眼力還是相當有信心的。

　　趙子澤：你們的眼睛傻慫，過不了日子發不了財。

　　記者：多少斤？

　　趙子澤：1080斤。

　　記者：差20斤是吧？

　　趙子澤：對。

　　記者：行啊你！

　　趙子澤：這眼睛沒問題。

　　記者：多長時間沒看了？

　　趙子澤：一年多沒看了，這一看差20斤。

　　記者：這頭買了嗎？

　　趙子澤：買了，六千六。

　　養殖戶們都因為養牛不賺錢，紛紛賣牛打算不繼續養的時候，趙子澤卻急著在市場上瘋狂買牛，而且準備在春節前買夠一千頭牛。

　　記者：年前能買上一千頭牛嗎？

　　趙子澤：沒問題。我都三五年不買牛了，我都著急了，這回真著急，我下來親自來買牛，現在我都親自下來來買來了。

記者：你那車是不是都撒出去，出去拉牛去了？

　　趙子澤：都出去買牛去了。

　　趙子澤急著在市場上收牛，還派人派車出去買牛。買一千頭牛至少需要500萬元現金。很多養殖戶對趙子澤的舉動都有一種擔心，一千頭牛弄不好就會帶來巨大的風險。

　　村民魏山：今年什么都漲價，就這老百姓的牛不漲價，你算算。

　　村民：我一個人就40來個，就賠兩萬，四個月出欄。

　　村民魏山：你說什么不漲價現在，每年要落價，每年這牛8塊多錢一斤，今年6塊多錢。

　　趙子澤買的都是架子牛，還要繼續養上四個月才能出欄。人家養40來頭牛就要賠2萬元，他要買一千頭，算下來就要賠將近50萬元，要是四個月后價格繼續下跌，賠得將更多。趙子澤可不在乎這些，每多買一頭牛，他就顯得更興奮。

　　在這種低迷的市場環境下，趙子澤屯這么多牛是為什么呢？

　　趙子澤就是隆化縣張三營鎮人，當地凡是養牛的農戶幾乎都認識他，不論輩分高低，都叫他的小名“宅子”。

　　宅子從初中畢業就跟著他爹販牛，大家說起他*的特點，就兩個字“膽大”。

陳尚軍：膽太大了，這種大膽的人很少。

　　村民：你說他原來開車的，現在大牛場有了，要是沒魄力，能鬧出這么大事來？

　　員工王樹：他這小子就是楞，敢干，到哪兒天不怕地不怕。

　　都說趙子澤膽大，他到底能有多大膽？沒想到在記者的一次采訪中就親身體驗了一回。

　　趙子澤：以前我一個人開著。

　　記者：一個人開這么大車？

　　趙子澤：一個人開著去上海，以前，頭五六年，就是最近這幾年工作忙了不怎么開了。

　　記者：多少年不開了？

　　趙子澤：有四五年了吧。

　　記者：怎么樣啊現在，還能開嗎？

　　趙子澤：沒問題，手藝棒著呢，現在我一個人還能開去深圳。

　　記者：是嗎？

　　趙子澤：那當然了，不信你站那兒，你站那兒試試，我給你開開。

　　記者：站那兒啊？

　　趙子澤：站那兒，七八米。站前邊。往前往前。

　　記者：站路上啊？

　　趙子澤：對。

　　記者本來想問一下趙子澤的車技，沒想到他二話沒說就把記者推到了馬路上，要開著這輛裝了40頭活牛，重達五十多噸的貨車在記者面前半米的地方停下。

　　記者：不行吧這個。

　　趙子澤已經五六年沒開這種大貨車了，到底技術能不能行，更何況這是一輛19米長的雙層貨車，上面裝滿了活牛，甚至這輛貨車的剎車靈不靈都不知道。面對大貨車迎面開來，記者只能不斷后退。

記者：太刺激了這個。

　　趙子澤：你別害怕，沒事。撞不到你，到你跟前就停下了，到你這兒也撞不到你跟頭。

　　記者：我剛才站這兒呢。我真的不敢。

　　趙子澤：沒問題沒問題，撞不著的，手藝沒問題，非常過關。

　　雖然趙子澤對自己手藝非常自信，但記者卻被他嚇得夠嗆。

　　趙子澤之所以大膽，就是來自他對貨車的熟悉，對自己的車技的自信，因為他曾經為了牛開著貨車走南闖北。

　　趙子澤從小就是個放牛娃，初中畢業跟著他爹外出販牛，后來買了車，幫其他販牛的老板跑車拉牛。可好景不長，因為活牛行情不好，雇他的老板不干了。

　　趙子澤：我一賭氣，我借點錢，我個人開始，這里買牛裝到我車上，我到南方去賣。

　　過去，隆化縣養牛是一家一戶分散養殖，農民除了在本地賣牛之外別無選擇。而趙子澤自己有大貨車，可以把牛拉到南方賣上個稍微高點的價錢，隆化縣上萬頭活牛就成了趙子澤的貨源。

趙子澤：我們就在鄉下老是一車倒一車的，我們賒農戶的，在集上賒，賒了一些，到南方賣完以后，分期分批的給農戶，把錢帶回來。

　　那時候從北方拉牛到南方賣的人還不多，趙子澤的生意越來越大，成了隆化縣*的販牛戶，拉了一年的牛，竟然純賺了150萬元。

　　趙子澤：太驚訝了，神奇，那錢太多了，花不了，沒見過這么多錢，對不對？當時誰見到過那么多錢。

　　到外地販牛賺錢這么容易，這讓趙子澤堅定的認為，以后就這么干了。但沒想到，2002年的一次天津之行，改變了趙子澤的命運。

　　2002年，趙子澤拉著一車牛到天津賣，本來已經談好價錢把牛放下了，卻沒想到就在準備算賬的時候，對方變卦了。

　　趙子澤：就不想給我們拿全部現金，想說給我們拿兩到三萬塊錢，實際上那車應該是賣了56200塊錢左右。

　　司機陳尚軍：已經談好的了，談好了他又不給了，不給了這沒有辦法，我們得要牛，這里面就發生了爭執。

　　雙方爭執不下，趙子澤決定寧愿不賣也不賒賬，要把牛拉回去。就在他牽牛上車的時候，其中一頭牛突然朝他狂奔過來。

　　趙子澤：你牽著牛跑，牛一聞著腥味，追人，頂人。當時頂我唄，我一看牛來了，跑，跑得快，還追，后來我一看有根電線桿子我嗖嗖爬上去了，嗖嗖上去了。

　　記者：是這種電線桿子吧？

　　趙子澤：就是這種電線桿子。那牛還噔噔撞電線桿子呢。

　　司機陳尚軍：一摟電線桿子，他上電線桿子頂上了，牛撞電線桿子了，最后我們四個人，那會兒還有他兩個人，還有一個幫忙的，后來我們四個人牽住它，給它弄住。

　　被牛逼上了電線桿的趙子澤，生意也被逼上了一條死胡同。這種貨到地頭死的事不止一次了，他突然感到自己不能繼續這樣做生意了。

　　趙子澤：錢掙得不容易，非常不容易，后來我怎么怎么想法，我在家里就能賺到錢。

　　販牛本來就該東奔西跑，趙子澤卻要坐在家里賺錢，沒有人相信他能做到，可是5年后，趙子澤實現了讓外地客商上門找他的計劃，不僅他一年能有2.8億元的銷售額，而且帶動了隆化縣18億元的肉牛交易。

為了能坐在家里就有錢賺，趙子澤要自己養牛把客商吸引過來，而且一下子就建了一個存欄量3000牛頭的養殖場，但是養了一段時間他發現，客商一個也沒來。

　　趙子澤：你要三千頭牛要喂上一百天出欄，每個月不就等于出欄一千頭牛嘛，一千頭牛再除以三十天，一天三十頭牛出欄，30頭牛才不滿一車，一車牛就需要裝60頭，40到60頭牛。

　　能養3000頭牛的養殖場，這在當時已經是趙子澤的極限，也是縣里*的養殖場了。但根本無法對屠宰場循環供應，趙子澤還是要把牛拉出去賣。后來他又想讓農戶多養點牛供應給他，可農戶根本沒錢買更多的架子牛。

　　村民劉金良：你想往大擴一點，擴一點你不就得用錢多嘛，這是個大錢，像在咱們這兒，這小山村也不好弄那么多錢。是不？

　　這時趙子澤作出了一個決定，他要每年從銀行貸款200萬元分發給農戶多養牛，由他來償還利息，每年光還利息就將近20萬。

　　趙子澤的弟弟：我是我哥的親弟弟，我們掙錢也不容易，我也不容易我說，給他干事，我說這十多萬、二十多萬不如給我買個車吧。

　　大家都覺得趙子澤沒必要把錢免息借給農戶，一年白賠上的利息都能買上四五十頭架子牛了，可趙子澤另有一套算法。

趙子澤：二三十萬又多買了500、600頭牛，有的500、600頭牛他們又帶動他們的親屬，又養起了1500、1600頭牛，我這一部分資金，我借給他們五萬，他自己還有五、六萬，我就等于二百萬發揮六百萬的作用。

　　很快，這筆錢就發放給了農戶，可農戶們手里攥著這筆錢也愁得慌。

　　村民劉金良：錢是有了，牛又沒地方買了，在下邊買質量確實不行，宅子錢都借給我了，再幫個忙吧，你走南闖北的，幫忙，幫忙給我們再買點好牛，一幫到底吧。

　　就這樣，趙子澤又開始忙活著派車隊到外地去買架子牛。不僅外面市場上的牛源質量也是參差不齊，而且有時還空車回來。

　　員工王樹：情況多著呢，像都離老遠說哪哪牛便宜，牛好，大車小車都去了，去了一看那牛質量不行，那根本就不能買，放空的時候也多著呢。

　　趙子澤：錢什么有了，牛源還是那樣。現在我又開始走老路了。

　　為了讓農戶多養牛，趙子澤還是要不斷派車到外地買架子牛。他發現自己折騰了一圈，又走上了出門買牛賣牛的老路，坐在家里賺錢的計劃基本實現不了。

　　隆化縣張三營鎮有個牲畜皮毛交易市場，過去因為牛源少、名氣小，幾乎沒人來做買賣。2006年，趙子澤就去承包了下來。還在旁邊租下幾間房子，改造成了小旅館。2007年3月，張三營牲畜皮毛交易市場重新開張了。但是剛經營了一年，就有人發現市場虧得比以前更多了。

　　市場管理員祝海軍：支出大約一年得60、70萬，收這塊也就是30多萬左右，30、40萬。

　　記者：賠啊？

　　祝海軍：肯定是賠，因為在擴建市場這一塊，一年就得賠個30萬幾十萬。要按人家客商大伙兒這么說，就是說別人包市場就為了掙兩錢，也不知道他腦瓜子進水了還是怎么的？好像拿這市場不在乎這事兒似的。

　　以前這個市場本來就半死不活的，趙子澤承包下來大家都覺得是要改善市場經營情況，要賺錢的。可眼下，市場賠了錢不說，他似乎覺得理所應當。

　　趙子澤：他們經常說我你二啊、你傻啊，你賠這么多錢，我也懶得和他們解釋，是不？實際上是這樣，市場上賠的越多，我們公司賺的就越多。

　　賠錢的買賣恐怕也只有趙子澤一個人樂意干了。他為什么說賠得越多賺得就越多呢？

　　原來，重新開張的交易市場各種費用比過去減少了一半，而且吃住一律都不花錢。這個消息一傳出去，到市場上賣牛買牛的逐漸多起來，幾百公里外的客戶都愿意把牛送到這里來交易。雖然他每年為此要搭進去三四十萬元，但市場上的架子牛貨源足可以滿足隆化縣養牛農戶的需求，也有很多人都慕名找上來買育肥牛。

山東客商王建強：就說是現在天冷了啥，夏天已經擠不動，擁不動這個市場上，就是山東的、安徽的、河南的、江蘇的，我們同行多了，市場比較，價格低劃算點，這就為了賺這點錢嘛。

　　承德客商陳鐵珍：吃飯也免費，住宿也不收錢，都比較便宜，貨源還比較多。

　　現在，這個市場的年交易額達到了16億元，旺季一天就能交易三千頭牛。在這個市場的帶動下，外地買育肥牛的客戶，都上門來找趙子澤下訂單，他只要坐在家里發貨就能賺到錢，一年的銷售額達到2.8億元。因為趙子澤賣牛有數量和質量的保證，2009年，河北省商務廳給他一個任務，每年往港澳供應4000頭活牛。

　　趙子澤：往香港發牛，牛要到深圳清水河，到那里落庫，香港的車再過來拉上去香港。

　　記者：這牛比那天小？

　　趙子澤：對，比那天小。供香港的牛一般要650公斤的。

　　趙子澤按照香港和澳門對活牛不同的需求，把一千公斤以上的牛賣到澳門，六七百公斤的牛賣到香港，可剛進去2011年，趙子澤發現要往港澳供應活牛很難湊夠數了。

　　趙子澤：港澳的牛要受限，應該一個月是九百頭，現在只有去七、八百頭，不夠用的。

2010年養牛成本高，價錢卻沒有上漲，讓很多養殖戶不再養牛，供應港澳的牛也開始減少，趙子澤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個信息，他預計等過這個完春節，港澳的牛肉價格會上漲，這樣的行情很快就會影響內地的牛價。

　　趙子澤：現在最近兩三個月要出欄的牛，肯定不會賺到很多的錢，育肥牛基本就在6.8、6.9塊錢，7塊錢左右，反過來以后，現在過完春節以后，港澳3月份準備要漲錢，估計每頭牛要漲700、800到千十塊錢。估計隨著3月份以后，到過年五一的時候，到今年五一的時候，估計再出欄架子牛和育肥牛，我估計最低要在7.5、7.6塊錢以上。

　　三個月后牛價會上漲，這和架子牛要育肥四個月的時間基本相符，趙子澤決定大量屯牛。而他在市場上瘋狂收牛的舉動，也給了一些養殖戶信心。

　　村民白貴臣：絕對得漲，過年絕對得漲。每年這時候就沒多少牛了，今年這牛匹比每年還多呢。

　　村民劉金良：收的價格，還有走的方向，一般都通過他，通過他都覺得他畢竟是龍頭老大。

　　在記者結束采訪之前，趙子澤已經屯下了300頭牛，對節后的市場，他充滿信心。